年齡,在總是在背後,悄悄地著告訴我們一些事情,走到了二字頭的尾巴,看著還以為離我很遠的三十,在歲月的推移之下,不得不真正的意識到,人生,真的來到了三十這年。天呀! 竟有種說不上來的憂愁和不安,在我遲遲無法踏出的那一步前,時間把我往前推了一把,就這樣,莫名其妙地闖入一處屬於三十歲的陌生境地。
誰又知道,到了三十歲會怎樣? 畢竟,我們都只有唯一一次三十歲的機會,在那天到來之前,我們都還想沉溺在自己的二十幾歲。
其實,前段時間,我時常在想像著人到了三十歲會怎樣。年齡,讓我們感覺到歲數的增長,時光的流逝,雖然,我們看似每天都在緊緊把握,兢兢業業,追著幾點幾分努力地跑著,可是,當發現一年又過去的時候,卻永遠都覺得時間太少、太短了,還有,那張充滿灰塵的希望清單。
從過了二十五歲開始,彷彿就在等候著三十歲到來,一天又過了一天的,走到這個門檻前,即將要跨越青春和熟齡的我,好像還是感到很猶豫,也很不真實,從現在往回想起來,竟有些無法回想起那曾經的日子裡,我心裡在想些甚麼,自己感覺上是個怎樣的人,中間走過了哪些事,尤其是在剛出社會的前一兩年,和身為大學生時期的青春尾巴,成了一片模糊的空白,是來不及留住片段的我,感到有些小小的失落。
長大,好像總是伴隨著一些失去。
追不回去的時光,剛剛擦身而過的十年光陰,我究竟有沒有好好的把握,所謂的好好念書、談個戀愛、有個穩定的工作、持續增長和學習、展現工作與社會價值,就像一張年齡體檢表一樣,在這天浮現在我的眼前,讓我去反省著,這些標準,我又真正做到了多少?
真有這張紙的話,我應該會直接把這張表格丟掉,也許已經有些俗氣,更將我深深鎖在一個框架中,無法專心依速前進,更錯誤地以為,那群人正趕著前往的目的地,也是我心中所嚮往的終點。
在生活與心境上,已然截然不同,潛移默化的改變,現在看起來,好像理所當然,卻也歷經了一番碰撞、困惑,才演到現在這副模樣,比方說:
20歲的時候,覺得課業、朋友、感情彷彿是全世界;30歲的時候,工作、臉書社群、虛擬的影音媒體佔滿了大部份的時間,卻覺得身邊真正擁有的東西,似乎越來越少。
20歲的時候,最常去逛街、買衣服、上餐廳、看場電影;30歲的時候,喜歡逛市場、買保鮮盒、自己煮飯吃、在家聽廣播。
20歲的時候,習慣每天喝上一杯甜膩膩的珍珠奶茶加冰塊,30歲的時候,不知怎麼地,只想來一小杯清澈又帶微微苦澀的溫茶。
20歲的時候,即便去大啖吃到飽餐廳,卻也覺得還不夠滿足;30歲的時候,忽然很想知道,該如何讓自己甘於一種粗茶淡飯。
20歲的時候,覺得體力無限,起床就看到正午的豔陽,喜歡熬夜,享受著無窮盡的夜晚;30歲的時候,覺得體力有限,喜歡被清晨的陽光喚起,也喜歡在夜間月亮的出現之前,早早趕著回家。
20歲的時候,最常想著下課要和朋友們去哪裡,30歲的時候,是煩惱著下班後該一個人做些甚麼好。
20歲的時候,非常在意別人到底在想甚麼;30歲的時候,反而非常在意自己到底在想甚麼。
20歲的時候,想把生活過得越來越複雜,是種對未來的嚮往;30歲的時候,想試著把日子過的簡單些,是種最奢侈的享受。
20歲的時候,覺得自己擁有的很少,而想要努力追求更多;30歲的時候,選項越來越多,擁有已經是種負擔,開始學習努力追求少一點。
20歲的時候,對於有形的外貌體態,有高度的執著和渴求;30歲的時候,意識到無形的心理素質,更是至關重要。
20歲的時候,覺得好像可以把世界握在手上,畢業之後,終於能開始在社會上工作賺錢、大顯身手,投入其中;30歲的時候,卻發現實際上世界的距離與自己越來越遠,徒而工作,人生意義感混淆,自己根本無法掌握、預期任何外部的事情,處處碰壁,迷失其中。 似乎,在暗示著我要去學會順流而行。
有一天,獨自地走在一條歲月交錯的漫漫路途上,看到生活用品比奢侈品要心動,喜歡獨自散步要多於享受群眾的歡愉,比起追求新鮮感與快樂,更想前往一處平靜之地時,才驚覺,自己不如從前的模樣,我,竟又再重新認識了一遍自己。
成長,好像還是有一些收穫的。
神奇的是,身旁的孩子們,似乎也在提醒著,我已經從”姐姐”升級成”阿姨”這種稱謂了。有時候,看著那些小孩子們成天看著youtube,熟練地拿著iphone操作,瀏覽著重複撥放的ubereats的廣告,吵著誰有switch這種超前衛的玩具,相較起我那只有塑膠玩具和美少女戰士的無趣童年,不知道是誰完全改變了這一切,而這些又屬於誰和誰的幸運與不幸。
不管怎樣,現在回想起小時候的記憶,彷若前一個世紀的往事。
世界早就改變了,我又為何能執著於不變?
有時候,突然會很想回去那個沒有智慧手機和銀幕存在的時光,無聊的時候可以好好無聊,不想被打擾時也不需要有任何藉口,不必無時無刻灌入海量的資訊,有事情要說的時候,可以不用共享給幾百位社群上的陌生朋友,你說,這是不是聽起來開始有點變老的想法呢?
可是三十啊,我總覺得,好尷尬。
到了這個年紀,已經不再是個年輕人,卻也不算成熟,很想要成為一位很棒的大人,但在我心中還有一位固執女孩,並不想完全失去那顆最清澈的心靈和幼執,可眼前卻又佈滿了混濁不堪的世俗價值,不是抗拒成長,是想活得年輕一些,天真一些,或者說,故意的幼稚一些。
總說,我們想要長大以後變得更成熟,可是,變得太過複雜的我們,會不會無法變回最初簡單的樣子? 說起來可能很奇怪,其實,我還滿羨慕那些暫時還未被社會規範綁架的孩子們,我很羨慕那片只屬於他們的自由藍天,在那裡,開心時可以自在地哈哈大笑,受傷時可以放心地大哭一場。
遠從自己的二十歲看向三十歲,就像看著一位姐姐走在前面的背影一樣,年齡雖長了,以為社會資歷深了,遇見的事情也多了,於是,常用自以為是的狹隘,去評斷所看到的一切,很想向別人證明些甚麼,然而,偶爾內心一處卻是萎靡、茫然、無助的背影,表面上看來很平靜,其實背後殘存著一股強烈自卑,錯雜著內心的凌亂與不安,在鮮少有風平浪靜的夜裡,讓自己一再地在人生這場遊戲中,撞了又倒,倒了又撞的。
是這個世界複雜到已經讓人無法理解,還是我們想法太過天真?
是我們努力的方向偏了,還是在那張未來的地圖上,並沒有提供任何解答?
在遠遠的以後,又將把我們這一輩八十年次的人們,帶向何方、何處?
我不在通往名為穩定的道路上,享受著好好成功的滋味,我在名為曲折的道路上,體驗何謂好好的失敗。 我最怕,我老到連去失敗的勇氣都沒有。
時間吶,可不可以請你再溫柔地等我一下,時間吶,可不可以請你再給多我一點時間。
有時候,即便心裡感到十萬火急的急躁,但實際上我們所能做的,就只有耐心地等待。努力在這個無法預測又急速變化的社會裡,慢下自己的腳步,也努力慢下自己的心,當世界轉得越快速時,我只想要走得更緩慢。
此刻,很想緊緊向前擁抱住30歲,告訴它,讓我們一起延續20歲裡的無懼和稚嫩單純,卻也能在步向30歲的練習中,慢慢找到駕馭輕熟的平穩腳步,能夠自信的、輕盈的、敢於的,踏足在這個有點陌生的三十好幾。
並且,心甘情願地,當個最普通又平凡不過的自己。
此刻,我把世界的聲音調到靜音,坐在一處人來人往的公園綠地角落,看著變化的秋季交界,吹來一陣一陣涼涼的冷風,在顯得蕭瑟和落寞的時節裡,就像那些掉在地上,沒人去注意的枯黃葉子,好好感慨著剛剛失去的二十九歲,一邊想要仰天長嘆青春,一邊想要輕撫著珍貴歲月,肩並肩地與我那已老去的二十幾,說幾句貼心的話,然後繼續一同好好前進,和剛剛才遇上的三十歲,說聲:
”你好,初次見面”
30歲了,不好也不壞,現在,就是剛剛好的粗糙半熟。